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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後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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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竹傘飄落在地。

在笑滄聲二十多年的習武生涯裏, 他敢保證,自己從沒有一刀比現在的這一刀更快,更猛。他也敢保證,這幾乎凝盡了他所有功力與運氣的一刀,只要能碰到玉蓮華哪怕一根頭發,就一定能讓她立刻變成兩半。

事實上, 他的這一刀不僅碰到了玉蓮華, 甚至還碰到了她的手。

一雙並不美麗的手。

長年的折磨令這雙原本細致纖細的手變得粗糙布滿疤痕, 而經常被折斷手指是這雙手骨節粗大扭曲的原因。每當玉蓮華看到自己的這雙手, 就會想起被謝飄渺鎖起來的那些屈辱日夜,心中的憤怒就會如烈火烹油一般“轟”地炸開。

幸好,她美麗的手雖然回不來, 她的武功卻一點也沒有丟。那雙粗糙的、布滿疤痕的、骨節粗大的手此時擰成了一個詭異的扣,將笑滄聲的長刀輕飄飄地扣在了手心裏。

笑滄聲想拔出自己的刀, 但他無論怎麽拔怎麽拽, 那把刀仿佛長在了玉蓮華手中一樣紋絲不動。笑滄聲頓時驚怒交加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他知道玉蓮華有一招玉拍手可以化解一切的招式, 但她的這個手勢明明不是玉拍手!

玉蓮華的臉被雨水打濕, 那張價值連城的人/皮面具邊緣開始卷翹起來,露出底下暗紅色的血肉。她微微一笑,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臉, 徑自吐氣如蘭悠悠然道:“這一招麽,叫做玉扣指。”

玉扣指,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由玉蓮華創造的武功,以指為扣, 可以接住天下間所有的兵器,轉而控制在自己手中。當年她剛悟出這一招不久便被謝飄渺囚禁,因此就連謝飄渺也不知道她藏著這樣一手。沈醉雖然偷習了她的玉幻音和玉拍手,卻不知她還有玉扣指。

笑滄聲拔不出刀,索性不要了,撒開手一掌直接擊向玉蓮華胸口。玉蓮華是什麽樣的人?魔君江無路的師妹,謝飄渺的半個師父,二十年前真正叱咤江湖的第一魔女,在她眼裏笑滄聲的動作慢得就如同烏龜一般,又怎麽可能躲不開呢?

但她偏偏就不躲。

不僅不躲,她還要接。

於是笑滄聲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到了玉蓮華,然而這一回他不僅拔不出刀,連自己的手也拔不出來了。

又是玉扣指。

玉蓮華的眼神幽冷,口中吐出的字句如同陣陣魔音,教人聽了心裏發寒:“不自量力。”

笑滄聲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絕望過,他心裏清楚這是玉蓮華在使用玉幻音,但他卻根本沒辦法抵抗,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在往下沈,心臟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,連擡一擡頭的力氣也沒有了。

玉蓮華輕輕開口,以內力將自己的聲音擴大至整個前殿:“這麽大的雨,為什麽要打打殺殺呢?不如回家睡覺。”

只見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,驍勇的禁衛軍們仿佛一只只聽話的羔羊一般,溫順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,陸陸續續轉過身走出了宮門。笑滄聲的意志力還算堅定,沒有徹底沈淪,他能意識到周圍在發生的事情,他甚至知道該如何阻止這種情況,只要有人能發出聲音打斷玉幻音就可以了,但他卻說不出話來。

八百禁衛軍如同沈默的人偶,一個接一個走得精光。

而此時的笑滄聲好比一只斷了翅的蛾子,被玉蓮華輕輕松松捏在手裏。

戰局已定了麽?

長安宮內,容楨將外面的動靜聽了個清楚,冷笑著道:“你倒是分配得不錯,能把玉蓮華也請了來。”玉蓮華和謝飄渺那點事他是知道的,只不過他一直都是聽之任之從不過問。

白七和葉凜雙劍同時刺向容楨,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:“顧好你自己吧!”

容楨漫不經心地避開,並不將二人放在眼裏:“你以為我會指望這些不中用的東西嗎?”

這話說得意味深長,教白七心頭一跳,她當然知道容楨不可能拿禁衛軍當自己的後手,像容楨這種前走三後走四的謹慎性格,必定做了其他準備。

比如,七星臺。

這也就是為什麽她非請玉蓮華出山不可,因為單憑龍三和蕭尋是解決不了七星臺的。

思及此,決意盡快結束戰鬥的白七收劍退至一旁,自腰後抽出竹笛橫於唇邊。

“招數用老可就不靈了。”容楨沒有在同一招下吃虧兩次的習慣,迅速自葉凜的劍影下撤出,五指成爪直取白七咽喉,他要在白七吹出笛聲之前就將她殺死。

一個死人,自然是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的。

容楨的速度很快,但有人卻比他更快。

葉凜。

還有葉凜的劍。

後發先至是葉凜的拿手好戲,此時容楨轉攻白七,正好將後心露給了他。葉凜抓住了這一機會,劍光飛起、落下,發出了無比迅捷無比璀璨的一擊,甚至在容楨碰到白七之前就已經刺中了他。

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,被無雙劍刺中後心的容楨同一時間掐住了白七的脖子,那悍然的一劍仿佛只是劃破了他的衣服一般,沒有給容楨造成絲毫痛苦。

白七見狀心中陡然一跳,怎麽會這樣?

從眼下這個情況來看,容楨用的竟然是金鐘罩!他到底藏了多少武學沒有使出來,他到底還有多少令人驚愕的本事?

這樣深不可測的一個人,他們還有辦法擊敗嗎?

容楨微微一笑,那屬於欽妙大師的溫和笑容此時看來盡是傲然冷意:“你們,今日必將敗亡於此。”

說罷,容楨運起內力欲掐死白七,殺掉這個幹擾他許久的小丫頭。

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,容楨的身子忽然一震,他發覺氣海內空空如也,原本醇厚無倫的內力竟一瞬間消失得幹幹凈凈!

這是怎麽一回事?難道又是這丫頭的什麽詭計嗎?

當他震驚地擡起頭,發現自己手心裏掐著的人正笑瞇瞇地望著他,這張臉是他無比熟悉的,因為它屬於張寰宇。

這不可能!

他明明掐住的是白七的脖子,怎麽會變成張寰宇?張寰宇已經死了啊!

不,不,等一等,張寰宇真的死了嗎?

眼前笑著的眉眼如此真切,甚至那雙眸子裏還帶著明亮的期待,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口喚他:“欽妙,有你這樣的摯友,真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事。”

他怎麽可以殺他呢?

容楨松開了手。

此時的白七和葉凜愕然地互相對望一眼,對容楨的狀態感到驚疑不定。在他們眼裏這時候的容楨忽然直直地盯著自己的手,面上似喜似悲的神情仿佛得了失心瘋一般,這是怎麽一回事?

不管如何,容楨這毫不設防的樣子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最佳時機,葉凜當機立斷,一劍霍然刺出!

血沿著劍尖一連串滑落。

容楨茫然地擡起頭,眼中空空蕩蕩,心裏同樣空空蕩蕩。他又低下頭,看著自己胸口透出的那一截劍鋒,好似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
葉凜拔出無雙劍,欲再補上一劍梟了他的首級,卻忽聞長安宮外傳來一聲負痛長嘯:“啊——”

是蕭尋的聲音!

白七看了看栽倒在地上的容楨,一劍當胸而過,鐵定是活不成了。朝葉凜點了點頭,二人迅速沖出了長安宮,與蕭尋龍三等人合力對抗七星臺。

急急奔出宮門,眼前的景象令白七心中猝然一痛。

只見雨幕中蕭尋面色蒼白地捂著肩頭,十分勉強地站立著。仔細一看才發現,他的整個右膝上都紮滿了極細的牛毛針,而他的左肩處正鑲著一枚透骨釘。再往前看,十幾個男童正並排站在雨裏,每個人的手裏都托著一只小小的弩,腰間掛著一個小方盒。

扶著蕭尋的龍三見白七和葉凜出來,忙道:“怎麽樣?”

白七點了點頭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她摸出一粒褐色的藥丸餵蕭尋吃下,一邊謹慎地盯著那些小童子們,防止他們忽然發起攻擊。

玉蓮華晃了晃手中的傘,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針眼,幾乎已經成了個篩子,她又撇嘴道:“我的傘幫他擋了不少,但這些小鬼下手陰毒個子又小,撈都撈不著,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就會冒出來。”

話音未落,一個小童子已高高躍起,手中弩/箭瞄準的正是白七!

“叮”地一聲,葉凜揮劍一擊,那偷襲的童子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便被穿喉而過,喉嚨上插著的正是他剛剛發出那一枚透骨釘。

“這些小鬼可真麻煩,我剛剛試過,玉幻音對他們不起作用。”玉蓮華皺了皺眉,她的玉幻音可從未失過手,今日忽然失靈也是令人十分費解。

“他們已經被人控制了,當然不會起作用。”白七清楚七星臺的運作方式,知道這些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孩子其實大多已經二十歲了,而且很可能正被躲在某個角落的肖申操縱著。

“那怎麽辦?”玉蓮華百無聊賴地摸了摸自己的臉,“我的臉皮都快要被這雨給洗下來了。”

白七忙著給蕭尋拔出毒針無暇回答,龍三環顧四周,整個長安宮靜悄悄的,只有天地間的雷聲和雨聲依舊沒有停歇,他瞥一眼咬牙忍耐的蕭尋,收起平日裏那些浪蕩神情,面上沈靜如水,作為白七的師兄,論智謀其實他並不比白七差。

“找出控制他們的人,殺了他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說好的便當終於發了,然而容老板真的死了嗎?

真的真的死了嗎?

劇透一下,容老板下一章還有戲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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